張恨水《南峰》原文欣賞

南峰

華山五峰，南峰為高，這是人人知道的。南峰又有五個小峰頭，名字是鬆檜，落雁，賀老石室，寶旭，老君丹爐。我們所到的神妙臺，就是賀老石室上面。由這裡向西，第一步到了鬆檜峰的金天宮。因為這峰最高，所以華山主廟也在這裡。廟是坐南朝北，裡面居然有比較寬大的院落。兩旁配殿，走馬通樓，樓通正殿。正殿上供著白帝的偶像，有一副對聯是：萬古真源高白帝，三峰元氣壓黃河。雖不脫道士臭味，卻很雄壯。我們進得宮來，在東邊配殿裡休息，一個滿臉煙容的老道，攔著他的臥室門坐著，門上有一副紙寫小聯，乃是：君子休跨入門內，高人請坐在堂中。那屋門內，卻是一陣陣的鴉片氣味，向外直通將來。不多一會，我們那三個背夫，都笑容滿面的出來。華山有個最不好的現象，就是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有鴉片煙可吸。遊人僱用的夫子，他總比你先跑一截路，為的是先找一個抽菸的所在。當你行到中途，想在行囊裡，要點什麼，背伕早揹著走了。僱夫子的時候，必得仔細看看，是不是癮士之流，不然，在路上會很生氣的。我當時笑對老道說：這門聯得改一下，改成若到屋內來，非癮士即君子。只在堂中坐，這遊客豈高人?再送一隻橫額，臥餐煙霞。這不也是道家語嗎?老道似乎有點論語派的幽默，向我作了個會心的微笑。言歸正傳。南峰是華山的主峰，東西二峰，拱立左右，在本身看不出所以然，將四周的環境一看，便見得這裡是非常的偉大。只是鬆檜峰本身，樹木很多，不易眺望，因之我們出門，上西邊的落雁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