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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結婚讀後感精選

《木蘭結婚》是一本由胡卉著作,中國工人出版社出版的平裝圖書,本書定價:56.00,頁數:276,特精心從網路上整理的一些讀者的讀後感,希望對大家能有幫助。

木蘭結婚讀後感精選

《木蘭結婚》讀後感(一):《她在女性的世界探路》——張怡微

胡卉讓我給她的新書寫序,我很怕辜負她的信任。她是我們復旦創意寫作專業的優秀畢業生,也是“澎湃·鏡相”欄目的專欄作家。在時下流行的“非虛構”寫作中,在許多媒體平臺留下了自己的創作。初看不過是“故事”,是聽來的別人的事,實際的創作工作可能會複雜得多。曾在四川大學擔任非虛構課程教學工作的何偉在一篇文章裡寫過:“(非虛構)創造性部分來源於你是如何運用這些日常素材的,在調查中就存在創造性。非虛構作家需要發掘一些不同尋常的途徑去收集資訊和選擇主題。”我想,胡卉與她這 15 篇故事的主題就是“女性”。非虛構寫作要做大量的調查,要挑選一件事,且要知道為什麼要選這件事。胡卉深切地關注著當代中國女性在被日常生活所嚴格規定的世界中繼承和發明的世情倫理。

《親愛的紅豆》寫的是一對年輕夫婦十分順利地成長、求學、婚戀之後,面臨的複雜考驗——年幼的孩子居然有一段被人凌虐的經歷,身為母親應當如何處理憤怒和自責。《螢螢》寫的是小鎮上的“阿斯伯格綜合徵”女患者的成長史,她的生育價值被剝削後遭到殘忍拋棄。《罪與罰》寫的是東北兒童犯罪故事,聚焦於重男輕女的議題之下被反覆討論過的“姐弟”關係,這篇作品也是 2019年度“澎湃·鏡相”非虛構寫作大賽的獲獎作品。在澎湃 App 刊發時,配有胡卉所繪製的“鹿鳴鎮”與“事發地”簡圖。在一篇創作談中,胡卉談到了調查和採訪的困難,好不容易與當事人通完電話之後,她飛去了事發的鎮子,在那裡與很多人閒聊,賓館老闆娘、飯館老闆娘、雜貨鋪老闆娘、鹿產品店老闆、酒廠保安、學校老師、保安和廚子,還有一位在河邊賣了二十多年爆米花的老大爺。有句話我印象很深,她說那些陌生人對她的出現是這樣的感覺:“他們當時把我當成了一個尋親的人。”

這裡的“親”,我想也可以理解為某種同情、誠實和心中的正義。胡卉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作者,這種善良的本質在於她明明看到了人的軟弱、虛偽,看到了愛情的脆弱、婚姻的沉重,看到了女性的苦楚,卻在字裡行間,依然(引領讀者去)相信高尚,去追求稀有的、美好的東西。她知道年輕女性的美麗是危險的、易被交易和可毀壞的,如《陳霧與象象》,本來擁有美好面容和優異成績的女孩,卻在兩性關係中貪戀著受虐後的虛幻溫存,最終面臨癱瘓的命運。腦癱兒象象每天去看她,母親亦當她是孩童一樣照顧,卻被村民流言所傷。故事結尾極其殘酷,村裡沒有男性做結紮手術的先例,村婦出了壞主意讓陳霧去做絕育手術。陳霧的母親也接受了這汙衊兩個善良的失能者純潔感情的建議,打聽起女性結紮的過程。壞人們還去調笑象象問他願不願意替陳霧做手術,不知原委的象象同意了,惹來更大的嘲笑。陳霧因此生氣,滑著輪椅在雨天怒奔而去,母親和象象在後面追。這個錐心的場景,不知是真的還是胡卉聽後敘寫的,總之具有強烈的感染力。這種感染力源自作家本人的深切同情與悲憤,她在文末寫這一場追逐的結局:“象象拼命跑啊,拼命跑,像一條肩負使命的黑色獵狗,又像一隻輕盈歡快的氫氣球,我們眼見他離陳霧的母親越來越遠,離陳霧越來越近。”

男性,或者說“性”誘惑的檢閱能量,也是胡卉的創作中不可忽視的關切面。她並不恨男人,也不怨恨男權社會對女性單一的審美和利用方式。她會謹慎用一個詞——放棄。“她放棄目睹很多東西”“他最終被妻子放棄了”。她們歷盡千帆,滿身傷痕,終於決定不再參考別人過生活。她們那麼艱辛地開拓著男權世界中女性活動空間的界限,卻還保留著一顆善良的心,去疼惜上一代的傳統女性,如《蛇館》中少女陳鳳看母親:“再過十年,自己會對母親羨慕不已:她是發自身心地熱愛男人,而他們也的確喜歡她。這種能力像是出自天然……”這也使得胡卉的創作更帶有複雜的面向,既看到了身為女兒、母親(或單身母親)、姐姐、妹妹、閨密、婆婆等角色的辛勞,也看到了她們身為女人的性魅力,那不僅是被男性之眼獵取的甜點,也是其他女性錨定自己和複雜世界關係的參照。而這種靈性的觀察,還被運用到了有趣的面向,如《一個神婆的誕生》中,顯示出新穎又奇詭的能量。

莫娜·奧祖夫所著《女性的話語》“導言”中說,“女性畫像屬於一種男性體裁。它鮮有出自女性之手,也極少關心她們的話語”。胡卉筆下的故事,便是新的創造,是犀利又光明的女性書寫秩序。她在女性世界中探路、尋親,並對同樣愛著這個世界的我們,娓娓道來。

《木蘭結婚》讀後感(二):目光向右,我們看到更多“她”的生活

現在有很多大女主的影視劇,順風順水地讓人覺得,女人不僅可以撐起半邊天,甚至可以掌控一片天。

然而,現實情況並非如此,如果把目光對準她者,其實有相當多的無奈。復旦大學中文系創意寫作專業碩士胡卉的非虛構寫作結集《木蘭結婚》,收錄了15位女性的真實故事。她們或年幼或正在老去,或婚戀中或單身、或在困境中或已一步萬里闊,她們在處理與自我、與世界的關係時,面臨各種複雜、幽微的環境和挑戰。

《親愛的紅豆》裡,遊戲開發工程師李闊和證券分析師汪澄,是外人看上去非常幸福的一對夫妻,他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兩歲女兒小紅豆;然而,小紅豆卻因在鄉下的室外上廁所,被一個心狠的老太太抓住,吃了撒著辣椒粉的大便,留下了心理陰影;這不僅對孩子的成長造成了影響,而且也對李闊和汪澄的感情造成了困擾。

這個故事裡關注的是兒童保護,雖然小紅豆不是留守兒童,但她是在父母不在身邊的時候出的意外,令人噓唏不已。

《螢螢》裡的女孩蔣螢螢,從小因患有天才病,被周圍大人、小孩嫌棄,爺爺蔣八筒特別疼愛她,為了避免她受到傷害,國小就讓她輟學了,出去幹活也把她帶在身邊;但未成年的蔣螢螢還是受到村中老男人的騷擾,茫然無知間受到了傷害;蔣螢螢長大後,有很多有缺陷的男人提親,但蔣八筒給她找了一個老實正常的男人;在蔣螢螢新婚前,蔣八筒患急病去世,從此沒有了最愛她的爺爺;文中最後,提到蔣螢螢生了一個健康的孩子,但婆家怕蔣螢螢會帶給孩子不好的影響,不讓她接近孩子,她只好每天在公路上走來走去,完全失去了爺爺生前預想的會被人疼愛。

這個故事裡涉及到更多的內容,是特殊女童的安全問題,以及她們長大後的婚戀關係,也是一言難盡。

《罪與罰》裡有兩個女孩,蒯蕊和施冰冰,蒯蕊的父母經常吵架打架,也會打孩子,施冰冰則有個弟弟施小琥,父母重男輕女,總是把問題都歸在女兒身上,而且根本就不在乎女兒;最終,蒯蕊親眼目睹施冰冰把懵懂的弟弟施小琥推入河裡,然後偽裝成了意外,從此施冰冰成了父母眼中的寶貝,但蒯蕊卻受到了刺激,不僅再也不和施冰冰玩了,也把自己封閉了起來;蒯蕊的父母意外生了二胎弟弟,但因蒯蕊經常抑鬱自殘,也沒有太逼她,可蒯蕊走不出來,大學聯考也沒考好;蒯蕊過得沒自信不愉快,施冰冰卻一路高歌,上了好大學,而且陽光明媚。

這裡涉及到了兒童犯罪的問題,當然這跟原生家庭有關,二胎問題,父母感情問題,陰影兒童問題等等,非常值得思考。

《木蘭結婚》裡的龐木蘭,是一個外在非常堅強,無論工作還是結婚、買房,都非常獨立,但實際上卻有著不堪的原生家庭:父母兩情相悅,卻因公婆在彩禮上的羞辱,導致母親在孃家丟了人,後來小倆口跟公婆的關係也很緊張;到了母親的弟弟結婚,每個姐姐都要上大禮,原本說好了婚禮結束退一半,母親也做通了父親的工作,但弟弟卻食言了沒退錢,導致沒錢的父母吵架,母親哭喊一夜,想不通自殺了,龐木蘭才兩歲,她對家庭失去了信心。大學遇到了暖男銀舸,人生才出現了光亮;買房的時候,公婆要出錢,龐木蘭拒絕了,父親有了拆遷款,要求銀舸做上門女婿才給大讚助,或者自己娶個二婚老婆生兒子,龐木蘭考慮再三,讓父親不要再提上門女婿的事,祝福他再婚;龐木蘭也跟銀舸一起貸款買了房,結了婚。

這裡描寫了鄉下陋習對家庭的傷害,以及單親家庭對孩子成長的影響等。

《瓜熟蒂落》裡的喻晴,跟丈夫田豐都是大城市的白領,但生孩子前回鄉下養胎,母親繼父和公婆,還有鄉下醫院,都讓這個在大城市過久的女人不適,但她都忍了,直到後來要回大城市,雙方家長都不願意跟去照顧孩子,兩個年輕人只能換房子、僱保姆,生活質量下降,跟家人關係也差了。

這裡寫的就是城市子女和鄉下父母的矛盾,以及帶孩子的問題,都非常現實。

《木蘭結婚》書裡這些單獨的女性故事或許是片段的、不具有連續性的,但如果把這些不同人物、不同年齡階段的故事連綴成一個女人的一生來看,便顯示出生命內部軌跡的神奇之處。每一個故事,都能讓我們有更加深刻的思考。

《木蘭結婚》讀後感(三):“成為自己,這是我對女性的祝願”

在中國性別觀念發生變革的過程中,女性書寫一次次摸索著進入大眾視野,然後又近於停滯,如今,隨著《木蘭結婚》(中國工人出版社2021年10月版)的熱絡,再次被啟用。

擁擠在十多平方米的婚房裡,我們“度過了一個放肆而快樂的日子”。這是龐木蘭結婚時的場景,她本有機會在深圳購買更大的房子,但拒絕了公婆和父親的資助。龐木蘭決心切割掉代際和傳統觀念的綁縛,在城市做自由的新娘。

“婚禮的歡樂背後,有悲劇的成因,有對自身處境的超越,這些東西讓我回味。”胡卉用文字記錄下來,取名《木蘭結婚》,“她既像獨立的大樹,又像強勁的野草,很令人佩服,我願意花時間去梳理她的經歷。”

讓“她”擁有獨立身份和話語,讓女性書寫去標籤化,避免陷入狹窄的危險或困頓——這是女性寫作面臨的課題。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師張怡微認為,“胡卉筆下的故事,便是新的創造,是犀利又光明的女性書寫秩序,她在女性世界中探路、尋親,並對同樣愛著這個世界的我們,娓娓道來。”

尋“親”者

《木蘭結婚》中一半以上的女性與胡卉相關,於是敘事採用了第一人稱“我”。也有例外,比如《罪與罰》,講的是在一個東北小鎮鹿鳴鎮上,八歲女孩施冰冰溺死胞弟被另一個同齡女孩蒯蕊目睹的事。但在很多年裡,事實上遭受懲罰的卻是目擊者。

這是一個偶然撞上的題材。胡卉找到網頁,然後給那位講述者留了言。

拒絕。留言;拒絕。留言,留言……

終於,蒯蕊答應同胡卉聊聊。開始的聊天並不順利。

幾經折騰,心理博弈,防線突破了。“講述人”終於與胡卉有了兩個多小時的第一次通話,後來又陸續有了幾次長談。之後,胡卉去了蒯蕊的小鎮,去看,去問,去感受。在那裡她與很多人閒聊,賓館、飯館、雜貨鋪老闆娘,鹿產品店老闆、酒廠保安、廚子,還有學校老師,甚至一位在河邊賣了二十多年爆米花的老大爺。

“他們當時把我當成了一個尋親的人。”小鎮上的人沒有懷疑胡卉的“採訪”動機,這句話讓張怡微印象很深,“這裡的‘親’,我想也可以理解為某種同情、誠實和心中的正義。”

在張怡微眼中,胡卉是個善良的作者,“她明明看到了人的軟弱、虛偽,看到了愛情的脆弱、婚姻的沉重,看到了女性的苦楚,她卻在字裡行間,依然引領讀者去相信高尚,去追求美好的東西”。

“中立者”

上世紀80年代末孟悅和戴錦華合著了《浮出歷史地表》,這是我國第一部系統運用女性主義立場研究中國現代女性文學史的專著,涵蓋冰心、丁玲、張愛玲等九位現代著名女作家。

“浮出歷史地表”之前的那些女作家在幹什麼?她們是怎麼成長為女作家的?……當閱讀到這本書時,諸如此類的問題湧入張莉的腦海中,彼時她正在清華大學中文系念研究生。

2018年,張莉從當代文學研究領域重新掉轉頭做女性文學研究。2019年3月,一份關涉67位新銳女作家、60位新銳男作家的“我們時代的性別觀”調查報告出爐,發起人便是已經成為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的張莉。在這份報告中,大部分女性作家對“女性寫作”多持中立或者謹慎態度。

在新近出版的小說集《所有的風只向她們吹》中,筆墨聚焦在四位不同年齡、身份的女性身上,她們是年老的、文化水平較低的、來自閉塞鄉村的女性。作者劉汀是一名男性作家,他與胡卉有著某種相似的認知,對於女性的態度和書寫理念是將其作為“人”,將筆下的女性人物塑造為“人”。認可並重視女性作為“人”的完整意志、追求與自我,女性不是第二性。

胡卉在《春曉》中寫了少女向春曉隻身前往孤島,去探索自我和愛情。她們認識於9年前,那時胡卉初到上海,兩人同在一家教育培訓機構工作。春曉看完文章後說,並沒有完全理解她,有些事對她沒有產生那麼大的影響和傷害。

胡卉對春曉的話念念不忘,同時又慶幸這些“女性朋友”選擇了放下,生活繼續向前。

幸運者

2018年小孩出生,這讓胡卉感受到衝擊,男女的不同,生活的變化,會促使自己關注到性別。“不可否認的是,自己作為一個女性,在寫作女性時會有一種親近感。”

當年7月,她接受媒體邀約,在非虛構欄目“鏡相”中發表作品,有了第一個女性題材的故事《親愛的紅豆》。物件越來越豐富,議題也越來多元。這15位不同年齡階段的女性,她們當中有的才兩歲,有的已經60多歲了,有人單身,有的在婚戀,也有離異的。有的正經歷困境,有的已走出困境。

衝擊不止於此。“當把這幾年四處採寫的女性故事拎出來,按年齡排列,我深深地感到一個女性在長大和衰老的過程中,在不同的人生階段,處理與自我的關係,與世界的關係,都會面臨複雜幽微的困境和挑戰。即便最平常的,如找男朋友、結婚、產子等,也有可能在個人生活中掀起驚濤駭浪或隱忍哀愁的一面。”胡卉認為,這一切有了追討和重新審視的價值。

“以《木蘭結婚》做書名,這是我對女性的一種祝願。希望女效能有決心、有勇氣、有行動力去突破周遭的環境,去獲得自由,哪怕是有限的自由。按照自己選擇的路走下去,才會無怨無悔。”胡卉說。

胡卉也在尋找自己的“路”。去克服阻力,去成為自己,“經過積累,寫作成為我的一個優點,讓我有機會運用這個優點去認識世界,與這個世界發生更多的關係。”胡卉為自己慶幸。

注:本文為《工人日報》記者陳俊宇採寫,刊載於《工人日報》(2021年11月14日 03版)。

《木蘭結婚》讀後感(四):做現代世界的自由新娘

《木蘭結婚》收錄了15位女性的真實故事。她們或年幼或正在老去,或單身、或已婚戀,或在困境中或已一步萬里闊。她們在處理與自我、與世界的關係時,面臨著各種複雜的環境和挑戰。她們經歷成長,體味世間人情之美,也與生活中的困苦、荒誕與無常對峙。

木蘭選擇小房結婚

龐木蘭(化名)和男友準備在深圳買房了。六年前,龐木蘭從武漢畢業後,身無分文的她隻身來到深圳闖蕩,在半導體企業做財務,也接私活。男友銀舸,游泳教練,幫助三五歲的小孩糾正游泳姿勢。兩人同居於龐木蘭的員工宿舍裡,生活簡樸,慢慢有了積蓄。和很多女孩一樣,龐木蘭也想買好房子再結婚。

儘管被朋友吐槽,幾百萬買一個均價八九萬的小破屋子,還要綁上一身的債務,龐木蘭依然堅持要在深圳擁有自己的房子。龐木蘭出生於鄉鎮家庭,母親在她兩歲的時候投河自殺了,12歲時木蘭開始讀寄宿制學校,半年見一次父親,成年後去了更遠的地方,“家”的概念很淡。由於在成長過程中親情的缺失,龐木蘭對人對事始終都隔著一層紗。直到遇到了男友銀舸,龐木蘭才開始對生活、對親情重燃希望,“我的人生奇妙地重啟了”。

龐木蘭本來有機會買更大的房子。她的老家因為拆遷,拿到了140萬的補償款,父親也願意拿出其中100萬為女兒付首付,但有個要求:銀舸要做上門女婿,孩子隨孃家姓。儘管在這個時代,上門女婿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對上門女婿這一現象也有所包容,但龐木蘭仍被一些社會上關於上門女婿的新聞所擾,如北京上門女婿酒後扎岳父母;甘肅上門女婿砍斷妻子手臂;雲南上門女婿殺妻弒三子等。而更深層的原因,是龐木蘭對以父親為代表的傳統觀念的反抗。

龐木蘭的父母,雙方都是各自的初戀,感情深厚,卻因為雙方家庭的介入,而變得支離破碎。龐木蘭母親家中四個姐妹,兩個兄弟,是貧窮的務農家庭。新娘父母為籌備女兒的嫁妝,欠下了工匠許多債務。龐木蘭父親家底殷實,但在兒子的婚禮上,公公卻只給了新娘家24元的紅包彩禮,只相當於一對腳盆的價格,而鎮上貧窮的人家娶親也有240塊紅包。公婆自視甚高“我就是要別人看看,我老龐家不花錢也娶得上媳婦,抱得上孫子。”新娘質問丈夫為什麼不自己貼點錢,丈夫也很委屈,光是承擔婚宴的食材就掏空了他,哪裡還有餘錢。奇恥大辱,讓婚禮如喪葬般悲傷。

婚後,公婆既不出錢也不出力,話說的很明白:“樹大分枝,崽大分家”。孩子兩歲時,夫婦才在到處借債的情況下蓋好了自己的房子。1989年,龐木蘭的小舅結婚,龐木蘭母親的家庭仍揹負巨大的債務,本不想隨120塊的禮,但在姐姐們“私下會返一半”的慫恿下,勉強同意。當天婚禮結束後,弟弟和弟媳並沒有退返禮金的意思。龐木蘭的父母為此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父親大罵孃家人像吸血的水蛭,母親詛咒婆家冷漠無情,丈夫像條野狗,兩人都不被父母所愛。第二天,人們在水庫中發現了龐木蘭母親的遺體。

逃離家族的束縛

父母的悲劇讓龐木蘭對一切家庭倫理的東西保持警惕。愛情如冬日壁爐中溫暖的火苗,而婚姻和家庭,如果控制不好,將會導致一場火災。龐木蘭回絕了公婆拿出的七萬塊錢置房費,對於父親,她也婉拒了一百萬元首付的誘惑,對父親的第二段婚姻給予祝福,並請父親對銀舸保密,再也不提“上門女婿”的說法。

儘管揹負了巨大的債務,經歷了眾多磨難,龐木蘭和男友終究在深圳擁有了一套不受家族觀念牽絆的、屬於兩個人的房子。龐木蘭說,自己的婚禮和別人的婚禮不一樣的地方,是缺了流淚的人,“我參加過許多婚禮,每個人都笑啊笑,只有新娘的母親會偷偷抹眼淚。”從此對於婚姻這件事,龐木蘭也有了可以笑著聊聊的東西。

婚戀是急速變遷的時代向個體投下的問路石。這一代年輕人,不甘於被舊時代裹足,又一時無法在新世界中扎穩馬步。兩段拉扯著,是莫大的考驗。在龐木蘭面前的便是這樣的境遇,家族的磨難沉重又隱祕,代際觀念之差如鴻溝,要求她自身必具有勇敢又獨立的人格,才能跨過去,到現代世界裡做自由的新娘。

十五個女性的故事

本書作者胡卉,1990年生於湖南寧鄉,復旦大學中文系創意寫作專業碩士,2014年開始非虛構寫作,發表了約三十萬字,多為一萬字左右的人物故事。非虛構寫作,需要作者對事件進行大量深入的調查,多年的寫作生涯,讓胡卉對女性的一生充滿理解和同情,“當我把這幾年四處採寫的女性故事拎出來,按年齡排列,我深深地感到一個女性在長大和衰老的過程中,在不同的人生階段,處理與自我的關係,與世界的關係,都會面臨複雜幽微的困境和挑戰。即便最平常的,如找男朋友、結婚、產子等,也有可能在個人生活中掀起驚濤駭浪或隱忍哀愁的一面。對作者來說,很多東西有了追討和重新審視的價值。”

《木蘭結婚》一書收錄了15位女性的真實故事,包括《親愛的紅豆》,講述的是一起虐童事件讓一個和美理想的中產家庭跌入了黑洞;《陳霧與象象》描繪了一個女大學生同居失戀後,患上癔症性癱瘓,融入城市失敗後返鄉,最終又被她跳出去的鄉村回收的故事;《春天在哪裡》講述了一個國際學校的教師為了追求愛情和上層社會的生活,孤注地犯罪,最終事敗,引起輿論譁然的故事……《木蘭結婚》是本書的其中一個篇章,描繪了一個勇敢獨立的姑娘銘記著母親的悲劇,決心切割掉代際和傳統觀念的綁縛,去現代化的城市做自由的新娘的故事。

之所以把《木蘭結婚》這個篇章作為本書的標題,一方面因為木蘭這個名字,代表了中國傳統文學中女子巾幗英雄,忠孝節義的形象,是堅毅、反傳統女性的代表,有助於引起讀者共鳴;另一方面,也代表了胡卉對家庭與婚姻的看法:“在這個時代,年輕一代可以從上一代的傳統觀念束縛中跳脫出來,去建立一個自己的家庭。現在許多從農村來到城市的年輕人,都不再依靠家庭,自食其力靠自己打拼買房,一方面可以為遠在農村的父母減少經濟壓力,另一方面也可以跳脫農村裡層層疊疊的家族與人情關係。”

胡卉承認,像故事中龐木蘭這樣的人物,在現代社會中仍是少數。想要擺脫家族觀念與傳統的影響,需要自身擁有超越性的力量。而正是這一個個渺小的火焰,構成了推動正義與公平的力量,“普通人身上的韌勁,顯示出人性的尊嚴和珍貴,有令我們肅然起敬的閃光。”

來自:曹儒屹《新民晚報》2021-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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