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王居正傳》原文及翻譯

原文：

王居正，字剛中，揚州人。少嗜學，工文辭。入太學，時習《新經》、《字說》者，主司輒置高選，居正語人曰：“窮達自有時，心之是非，可改邪?”遂流落十餘年。大名、鎮江兩帥交闢，亦不就。

範宗尹薦於朝，召至，謂宗尹曰：“時危如此，公不極所學，拔百姓塗炭中，尚誰待?”宗尹愧謝。入對，高宗嘉之，諭宗尹曰：“如王居正人才，歲月間得一人亦幸矣。”除太常博士，遷禮部員外郎。

居正素與秦檜善，檜為執政，與居正論天下事甚銳，既相，所言皆不酬。居正疾其詭，見帝言曰：“秦檜嘗語臣：‘中國人惟當著衣啖飯，共圖中興。’臣心服其言。又自謂‘使檜為相數月，必聳動天下。’今為相施設止是，願陛下以臣所聞問檜。”檜銜之，出居正知婺州。

州貢羅，舊制歲萬匹，崇寧後增五倍，建炎中減為二萬。至是，主計者請復崇寧之數，居正力言於朝，戶部督趣①愈峻，居正置檄不行，語其屬曰：“吾願身坐，不以累諸君。”復手疏“五不可”以聞。詔如建炎中數。漕司市御炭，鬚鬍桃文、鵓鴿色者，居正曰：“民以炭自業者，率居山谷，安知所謂胡桃文、鵓鴿色耶?”入朝以聞，詔止之。召為太常少卿，遷起居舍人兼權中書舍人、史館修撰。

出知饒州，尋改吉州。侍御史謝祖信劾居正凶暴詭詐傾陷大臣罷官屏居括蒼三載其弟居修入對帝曰卿兄今安在行大用矣侍御史蕭振論守令賢否，帝舉居正守婺免貢羅、御炭事，曰：“守臣愛百姓皆如此，朕復何憂。”

(節選自《宋史·王居正傳》)

注：①趣：通“促”。

譯文：

王居正，字剛中，江蘇揚州人。年少時好學，擅長寫文章。他入太學就讀時，當時學習《新經》《字說》的人，主管官員就會把他們放在高等(得到重用)。王居正對人說“困頓與顯達一切自有時機和際遇，心中的是非觀怎能隨意改變呢?”於是流落民間十餘年。大名、鎮江兩帥相繼徵辟他，都沒有就任。

範宗尹把王居正推舉給朝廷，王居正被召到京城，他對範宗尹說，“時局已經如此危難，您不傾盡所學，從困苦災難的境地中拯救百姓，還要等誰呢?” 範宗尹聽了很慚愧。進入朝堂回答皇帝的問題，宋高宗聽了很讚賞他，對範宗尹說：“像王居正這樣的人才，一輩子能得到一個也就足夠了。”於是，任命為太常博士，不久又升為禮部員外郎。

王居正與秦檜交情很好。秦檜還是一名“執政”的時候，與王居正一起談論天下大事，滔滔不絕，觀點尖銳。當上宰相後，先前所言一概沒有兌現。王居正痛恨他過於詭詐，面見高宗時說：“秦檜曾經告訴我：‘中原人只應當在著衣吃飯的時候，都圖謀振興國家。’我心中佩服他的話。我又自認為‘假如檜當幾個月的宰相，一定能驚動天下。’現在當上宰相措施僅停留在說話上，希望陛下拿我從秦檜那聽到的話問問他。”秦檜懷恨在心，將他外放為婺州知州。

婺州進貢絲羅，過去的規定是每年進獻一萬匹，崇寧年後增加五倍，建炎年間又減為二萬匹。到這時，主管納貢的人請示恢復崇寧年間的數目，王居正便到朝中大力遊說，可是戶部的督促更加嚴厲。王居正擱置公文，不予執行，並對屬下說：“我希望自己獲罪，不想因為這件事連累你們。”他又上疏，向皇上陳述“五不可”，下詔按照建炎年的數目。

曹司購買“御炭”，要求木炭必須是“胡桃文(紋)、鵓鴿色”。王居正說：“把燒炭作為自謀生計的職業的百姓，大都住在深山裡，哪裡知道他們所說的胡桃文、鵓鴿色?”於是入朝陳奏，皇上下詔制止了這樣做。徵召他為太常少卿、起居舍人兼權中書舍人、史館修撰。

外放掌管饒州，不久改任吉州。侍御史謝祖信參劾王居正凶暴詭詐，陷害大臣，因此被罷官，隱居括蒼山三年。他的弟弟王居修入朝回答皇上的詢問，皇上說：“你的哥哥現在在哪裡?將要有重用了。”侍御史蕭振談論太守縣令賢能不賢能，皇上舉出王居正任婺州太守時的貢羅、御炭的事，說:“太守們愛惜百姓都像王居正這樣，我又有什麼憂慮的呢?”